2010年5月30日 星期日

谷月涵看台灣20050808利潤掛帥的時代

谷月涵看台灣20050808利潤掛帥的時代
最近看到一份彭博的調查報告,受訪的分析師多數看好日本企業明年的獲利前景;分析師們預估,日本企業明年平均EPS(每股稅後純益),將較今年成長一倍。
過去我們常說,日本經濟有所謂的lost decade(失落的十年),其實何止十年,應該是lost decade and a half(失落的十五年)才對。幾年前,日本股票平均本益比高達六十五倍,儘管有人質疑本益比過高,但也有另一派的聲音認為無所謂。

他們都認為,日本企業資本投資相當龐大,只要投資效益發揮、營收成長,便足以支撐高本益比。但是這派多頭論者萬萬沒想到,資本支出增加,造成產能過剩,產品售價一路下跌,加以這些年原物料成本持續上漲,衝擊營運,讓經濟陷入困境。

不過依前述調查來看,明年日股的本益比將降至約二十三倍,雖然相較其他國家仍顯偏高,但跟日本過去比,實在算不上什麼。日股本益比下降,代表企業獲利有在成長,但是獲利成長從何而來?

日本企業產能投資過多,即使等待營收成長也不足推升股價,尤其長期以來,產品售價下跌,勢必得將資本合理化。因此這些年來日本多家公司宣布重整,包括過去不曾聽聞的裁員、縮編,甚至將整個部門關閉或賣掉的情況紛紛出現。有了這些破天荒的動作,產業進行整合,弱勢競爭者遭到淘汰,存活者的EPS才有成長的空間。

日本過去嘗盡利率政策之苦,利率不漲,消費者需求便帶不上來。然而利率一旦拉升,又要冒著企業大批倒閉的風險;而企業倒閉,失業人口增加,同樣損及消費需求,到了最後,還是得靠外銷挹注國內經濟。日本過去十五年來一直如此,問題便一再循環不已。

中國此番大手筆調整匯率,是否也看到日本的困境?過去中國採行計畫經濟,純粹從生產面考慮,即使開放市場經濟,降低計畫經濟比重,但是相信各省地方官員的腦袋,仍丟不掉計畫經濟的思惟。他們會提供某種程度的獎勵,來要求地方企業加強生產,以作為施政績效;同時,他們也有某種情結,認為賺自己人的銀子沒意思,要賺就賺老外的錢。而為了要大量外銷,就得維持偏低的匯率。

過去日本及台灣都曾經歷過類似過程,但是走到後來,外銷愈做愈賠錢,而且對客戶沒有pricing power(議價能力)。這種狀況或許可提供中國官員不同的思考角度。

台灣過去十二個月的貿易順差為二十六億美元,但是外匯存底竟增加了二三二億美元,是貿易順差近十倍的金額。不光台灣,整個亞洲都陷入這種匯率偏低、資金湧入的狀況。這些國際資金就算不完全如蝗蟲一般,打算賺一筆匯差就閃,但是利用低匯率的資金買地蓋廠,將會形成過度投資,未來必將重蹈日本的覆轍。
一旦錢不再進來,利率往上走,這時大量產能又陸續開出,經濟恐怕就很麻煩了。我相信中國方面一定有考慮到這一點。同時大家也都心知肚明,光是二%的升幅,根本不足以解決人民幣嚴重低估的問題,但是至少具有宣示性意義。

了解前面的現況,加上日本過去十五年來,從抗拒改革到面對現實,大力重整經濟,再到明年股市EPS的大幅成長預估,搞不好整個亞洲主要股市獲利空間會變開闊。

不止日本,分析師對台灣及韓國企業的獲利前景也都滿樂觀的。今年亞洲股市只有台韓兩地的EPS成長幅度減緩,這是因為去年兩國的EPS,有高達六○%、七○%的驚人成長,今年成長趨緩非經濟出了問題,而是去年基期太高所造成。

在國際資本市場上,買方賣方的角色持續交替互換,資金隨時流向有利可圖地區,儘管全球政府及央行都希望經濟能穩健均衡成長,但總不免因為政治等因素而產生落差,如利率或匯率壓得太低太久,造成資金單向湧入而產生失衡。

當市場預期某一貨幣會升值,或某貨幣的利率太高,都會引來資金;部分市場則因為利率低,或可能貶值,資金便從該市場抽離,甚而藉該貨幣轉進投資其他市場。

過去市場便認為美元利率低、雙赤字嚴重,美元應跌而未跌,藉著被高估的美元,投資其他地區,待美元貶值後,一方面投資產生收益,再方面償還較低廉的美元,可以兩頭賺。然而沒想到美元利率上揚,匯率也跟著走升,動作快的人便趕緊還掉美元貸款,更刺激美元的升值力道。

自九一一之後,美元貨供大增,利率探底,歐元則維持不變,形成強勢歐元,造成資金大量流入。如今歐洲經濟走緩,市場重新審視,認為歐元利率就算不調降,也不可能像美元般升息;未來將形成美元利率高、歐元低的局面,資金情勢也將逆轉,借歐元投資美國賺利差,將成為市場標準動作。

此外,未來亞洲利率看升,匯率也會升值,同時投資環境亦持續復甦。歸結原因,或許是捨棄追逐量的成長,轉求實質的獲利;同時,亞洲地區也轉往消費導向,故歐洲資金不止流向美國,也可能移向亞洲。

過去幾年基本面的調整,通常與貨幣政策有關。比方一九七○年代通膨高漲,不管是因為油價引發通膨,還是我認為的通膨推高油價。當時美元大漲與石油以美元計價有關,阿拉伯國家賣石油收美元,再投資美國。另外不少美國銀行承作海外貸款業務,大批銀行借美元投資亞洲及拉丁美洲國家。
一九八三年,拉丁美洲發生金融危機,各家銀行急忙抽銀根,還掉美元借款,美元升勢難止,造成美國出口衰退,外貿赤字居高不下。到了八五年,美英德法日五國財長在紐約廣場飯店集會,取得美元貶值的共識,此即為著名的廣場協議(Plaza Accord)。自此,日圓及台幣等新興市場貨幣大幅走升,為後來的泡沫經濟提供養分。

當年日圓升值,熱錢亂竄、股票大漲、房市狂飆,一副前景無限好的景象;但當歡樂派對結束,接下來就進入失落的十五年。有了這段歷史,當兩年前美國對中國施壓,要求人民幣升值時,自然遭到中國嚴拒。

這些年來,日本利率政策進退失據,升不對,不升也不對。中國人民幣亦面臨相同窘境,升值會削弱外銷競爭力,熱錢會湧入;不升的話,期待升值的熱錢會攻擊得更厲害。這才在日前採取浮動機制,以適度緩和各方的壓力。

經過亞洲金融風暴洗禮,亞洲主要企業放棄規模的成長,轉向以獲利為先的經營策略,因此不僅日本企業的獲利看好,根據IBES(Institutional Brokers Estimate System)的預估,明年台灣上市公司的平均EPS成長率達一八%,居日本以外的亞洲國家之首。

我認為,這與台灣這些年積極處理銀行問題有關。銀行一旦願意真實面對企業不良放款,認列呆帳,或賣給AMC(資產管理公司),將可迫使爛公司加速退出市場,產能因而縮減,市場少了不在乎毛利的攪局者,剩下的業者便賺得到合理的利潤。

台灣三年來進行的金融改革,已逐漸發揮效應;儘管大家都不看好明年的經濟成長率,不過個別公司則可因產業有效整合而受惠。因此台股明年EPS一八%的成長,應該是可以期待的好消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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